6月30日,中共建黨93周年前一天,徐才厚被宣佈開除黨籍。此後中共機關報《人民日報》連發三篇評論員文章:《鏟除腐敗決不手軟》《法紀面前沒有例外》《軍隊形象不容玷污》,表明“從嚴治黨、從嚴治軍”的鮮明態度。
  這名從大連瓦房店下屬偏僻小島長興島走出的解放軍高級將領,在軍校及工作初期都鮮有突出之處,謹小慎微,普通平庸。由於長期不被看好,徐才厚曾險些脫下軍裝轉業回家。但因彼時軍隊對知識化、年輕化幹部選拔的標準實際上異化為高學歷化、名校化,使得並非優秀人才卻占得年齡和學歷優勢的徐才厚時來運轉。繼而一路升遷,平步青雲,直至中共中央軍委副主席。
  據已被披露的腐敗事實,徐才厚顯然不是適合重用的人選。從當初的沉默寡言、謹小慎微到最後操縱幹部任用,與家人一起上陣放手貪腐,徐才厚被軍隊重用並無報效之心,而是頭也不回地一步步走向深淵。身居高位卻如此貪婪,這名曾經的軍內名校學員,給軍隊甚至國家造成的危害和損失,難以估量。
  中學時代的徐才厚因學習成績和表現不俗,考上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(下稱“哈軍工”)當時位於東北一隅的這座知名軍事院校紅遍一時。
  因為是保密的國防院校,哈軍工不填志願,而像清華、北大、北航等是公開填志願表的。哈軍工招生人員就從那些填表的學生中秘密甄選,基本上抽檔考生需要達到清華的錄取分數線以上,哈軍工才會考慮錄取。收檔後,還要秘密地對考生進行政審和檢查身體,所有項目都過了後,才告知被錄取。
  “挑上你了就得去,你不去還不合適,因為國家看上你了,是一件很光榮的任務。”徐才厚在哈軍工的同學滕敘兗所讀的高中是大連二十中,大連當時去檢查身體的有40多人,但最後考上的只有14個。
  同成立之初“紅二代”子弟聚集哈軍工不一樣。1962年,徐才厚高中畢業的前一年,周恩來明確指示,哈軍工的學生必須全國統一高考,在滕敘兗和徐才厚進哈軍工那年,平民子弟占了新生的十之八九,這些人都是通過實力踏進這所紅色院校大門的。
  鮮有突出,無法入黨
  在去哈軍工報到的火車上,滕敘兗和徐才厚第一次見面了,同行的還有12個大連的新生。滕敘兗告訴《鳳凰周刊》記者,“徐看上去很靦腆,話不多,上哈軍工的時候連共青團都沒入,我那時是個團員了。”既是老鄉,出身都相似,在火車上認識後,滕後來又和徐才厚分到電子工程系,但在不同的學員隊,滕敘兗是637隊,徐才厚是638隊。而大連同去的其他同學有的分在空軍系、有的在海軍系,不同系的好幾個月也見不上一面。
  大學五年中,滕敘兗和徐常見面,在同一個教學樓,下課後體育鍛煉也在一起,跑步、打球常常碰面。兩人混的很熟,交情很不錯。“現在看,徐才厚當時就是默默無聞的人,不是太張揚,他性格上也比較柔和,很內斂,很少看他跟誰瞪眼睛;他從來都老遠跟人家打招呼,老遠就笑呵呵走過來。”
  徐才厚給人印象就是特別的低調老實。哈軍工的很多徐才厚的同學回憶稱,徐才厚在大學期間似乎沒有突出的才華,唯一的特長就是有些音樂稟賦。五線譜看一遍,馬上能清唱出來,徐才厚因此是學員8隊的樂隊指揮,例行開會、學員隊拉歌比賽時,徐才厚永遠站在拉歌指揮的位置上。
  徐的拉歌指揮手勢很特別,動作一板一眼,誇張式的僵硬,卻頗有節奏感。徐在上面指揮,有的學員在下麵發笑。私下裡,滕問這位老鄉怎麼學到這種指揮方式的,徐回答說是自己琢磨的。除此之外,徐才厚在哈軍工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,成績屬中上,也沒有門門是五分。滕敘兗好像記得他當過一屆副班長,還任過班裡文娛委員,負責唱歌、排練小節目之類。
  “四清”運動(又叫社會主義教育運動,1964年,毛澤東說中國農村的基層幹部起碼三分之二變質了。“四清”就是清政治、清財務、清倉庫、清組織)開始後,徐才厚他們這屆(63屆)的學員就分別下到哈爾濱的農村搞運動,學校趁機選擇在運動中表現好、群眾基礎不錯的學員,發展“火線入黨”。
  “四清”結束後,滕敘兗在期間入黨,有一次在學校碰到,徐才厚還向他取經,“你怎麼入的黨呢?我入不上挺難過的”。滕問他怎麼回事?徐回答說,人家看不上我。徐挺難過的,講了半天。
  大學讀了三年後,文革就來了,當時哈軍工分了兩大派,一個叫“造反團”,一個叫“八八團”,“造反團”裡面都是幹部子弟,勢力大,手眼通天,滕和徐都跟著“造反團”走,以後內部又分裂成兩派,一個叫山上派,一個叫山下派。徐才厚他們後來又在山上派跟著混。
  造反最熾熱期,升級為武鬥,坦克都出動了。“徐才厚從不參與,有一次兩派打起來了,他遠遠地看了一眼就走了。武鬥時,很多學員都躲回家裡去了,徐才厚可能也回去了。我聽他們班同學講,他們到徐家去看過他。他就在家裡看書。”徐才厚的另一位同學告訴《鳳凰周刊》記者。
  重上戎裝,卻險些轉業
  徐才厚從哈軍工畢業後,在等待分配期,上頭的一紙政策改變了過去的做法。北京要求對哈軍工67、68屆的畢業生“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。”這兩屆學生就暫時不分配具體單位,統統下放到部隊農場和其他一些地方農場“接受再教育”,此時的哈軍工亦因領導講的一句話,“哈軍工從部隊里退出去,以後就不再是軍校,變成地方大學了。”
  哈軍工的新名字叫哈爾濱工程大學,徐才厚這一屆的學生就沒有軍籍了,領章、帽徽都摘下了。脫下軍裝的徐才厚和滕敘兗被分配到39軍鶴立農場,不是同一連隊,但相隔只一里多路。徐才厚的班長當時是個少將的兒子,前幾年退休後的他兩次到北京看徐才厚,徐還挺友好地說,“你是我班長啊!”徐才厚的這位班長對徐的印象挺好。
  在接受“再教育”階段,徐才厚的哈軍工同學也普遍反映,徐表現很好:吃苦在前,開荒、種田、救火什麼活都乾,每年春天農場的山裡都會著大火,火勢嚇人。徐才厚有兩次救火,滿臉被熏得烏黑。前述徐才厚的班長救火燒傷立功了。滕敘兗關心老鄉徐才厚的安全,他向班長打聽,才厚怎麼樣?班長說,才厚挺好的,“我燒傷了還是他把我拉起來的。”
  但事後,沒聽說過徐才厚立功受獎。在鶴立農場有三四百哈軍工的畢業生,同學間現在想起來,沒聽說過徐才厚那時有什麼突出的事。徐才厚過去似乎一直普通平凡,不溫不火,從來不是拔尖的。
  在鶴立農場鍛煉3年後,機遇的大門向徐才厚打開,軍方重新考慮從哈軍工挑選知識分子充實幹部隊伍。對這所昔日的軍事名校,鄧小平、楊尚昆等領導人都記得。沈陽軍區來人到鶴立農場,從三四百的哈工大畢業生中挑走了20來人,徐才厚就是其中一個。
  能重新穿上軍裝,哈軍工的同學們都很羡慕。而徐才厚為何能如願?同學們的一致意見是,徐平素表現好,又是工人家庭出身,沈陽軍區自然會看重根紅苗正的子弟。離開鶴立農場去部隊當兵前夕,徐才厚來跟滕敘兗告別。滕說,我可能以後被分到研究所去。徐說,研究所好啊,研究所越老越香嘛,乾一輩子最後成個專家。滕由衷地說,我羡慕你呀,我願意當兵去。
  徐入伍後,先經過短暫的當兵鍛煉,而後分在吉林省汪清縣守備三師炮團,任連副指導員。在基層部隊幹了兩三年後,徐才厚這才入的黨。在部隊工作的徐才厚最初跟哈軍工的同學聯繫不多。同學圈裡曾有誰提到徐才厚,有人告訴說,徐才厚已經結婚,其妻姓趙,生了一個女兒。徐才厚在吉林省軍區幹部處工作,他還是像以前那樣編編節目、寫寫材料。
  1982年前後,在中科院長春光機所工作的滕敘兗聽說徐才厚要轉業回家了,想分到大連卻不好安排。徐才厚此時已是吉林省軍區的副團職軍官,自覺職務到頂,升遷無望。就在徐才厚準備捲鋪蓋轉業回家的當口,上級來了一紙命令說不要走了,到北京去學習。
  徐才厚此次軍隊仕途重獲新生,據信,並不是因為上頭有人,而是此時軍隊倡導幹部隊伍知識化、年輕化。徐才厚在基層顯然算不上是優秀人才,與讀書時一樣,仍是普通、平凡甚至顯得平庸,以至幾乎轉業回家。奈何其哈軍工的軍隊名校學歷再次讓他占了便宜,時來運轉。
  在北京解放軍政治學院(現在的國防大學)培訓兩年後,徐才厚正式開始了平步青雲,從吉林省軍區、沈陽軍區到16集團軍、總政治部、濟南軍區,一路職務變遷,令人眼花繚亂,直至中央軍委副主席高位。這一段的快速升遷,是否有其他原因?或是有貴人相助?儘管有各種傳聞,不同版本,尚無可靠可信之信息披露。
  徐氏宗族希望後人出官的願望,終於在徐高賢這一代得以實現。然而,在同學眼中,勤勉好學、老實真誠的徐才厚,如今已走到“嚴重違反黨的紀律並涉嫌受賄犯罪”境地。在一路升遷的路上,是什麼改變了他?或將隨著案件審理,信息逐步公佈,才會慢慢披露出來。
(編輯:SN117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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